冉云飞：讲真话需要勇气的社会是不正常的
李镇西：冉云飞是我的朋友，记得有一篇文章叫《我的朋友胡适之》，我今天也不避嫌，要说我的朋友冉云飞。大家可以称他为冉老师。冉老师有一个特点，特别爱书。我到他家里去过，走到他的房间，几乎没有插足的地方。他的书不光是在书房里，还在他的肚子里。我说的再多，也不抵他一会儿说的好。现在是四点二十，讲一个小时，然后咱们同学和冉老师对话，提点问题。
冉云飞：刚才你们的李老师，我一般都喊他镇西，比较严肃一点就是镇西兄，我哪儿能够用我的朋友胡适之先生这样的话能够承担起呢，当然，我把这个当成对我的鞭策与鼓励。我在爱书这方面可能超过95%以上的中国人。我生活在非常贫穷的家乡，我觉得读书非常不容易。我刚才和你们的老师聊，他的网名铁皮鼓先生，我问他能不能听懂四川话，他说能，我就不讲普通话，就讲四川话。（学生哄笑）
我今天的题目主要是谈读书，但读书范围很大，我只能围绕一点来谈，就是我们生活中的似是而非。什么叫似是而非？看起来是，骨子里不是，这就叫似是而非。我说白了，我今天讲的就是我们怎么样去求真，求善，求美。我觉得真在我们今天是比较少的。巴金写了一个《随想录》，大家都说巴金有勇气，我觉得很悲哀，这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一个连说话都需要勇气的社会，不是一个正常的社会。就好像吃饭，吃饭都需要勇气，就不正常。但在这个国家说真话有相当的困难，尽管社会有很大变化，但远远没有达到我们的要求。
比如就你们语文来说，我关注中国教育十几年了，一直在为中国教育鼓与呼，我觉得语文教育中假的东西还是不少，你们现在的手上的教材，我没有读到过，我的女儿读三年级，她手中的假课就不少。第一课有一句，长大为人民立功劳，这话我就觉得太空，太空就容易流于假。大家多读一点西方的书就晓得，他们是很少提这些的，爱国主义也好，人民也好。爱国是一种本能，美国人就不说为人民立功劳，他说你自己能够成长为人，就是在为社会做贡献，为什么呢，你成长成人了，你做商人，你交税，你就是为社会做贡献，为社会做贡献，也就是在为人民做贡献。我们的教材都在讲假话，而不提为自己成长。我们现在的教育假东西特别多，我就是想你们学会怎样识别真与假。一个人把自己培养成才了，你的工作为别人带来了好处，就是为社会做贡献。
我觉得你们以后的政治课也会慢慢变，比如你们小时候学过赖宁美德，号召学习他，就是错的。为什么？救火完全是消防警察的责任，你打个电话，你的责任就完成了。不然，我们拿那么多钱养警察干吗？一个连自己生命都保障不了的人还要去救火，这是某种意义上的反人性。这方面论述得比较好的，我推荐一本，他就不主张向赖宁学习，这就是著名的经济学家，茅于轼，他写了一本书叫《中国人的道德前景》。我可以说，现在你们政治课中的假大空，他完全驳斥了。他举的例子很有趣，比如你身上发痒，你不能说全国人民在发痒。他的意思是在说，个人是第一位的，而不是说国家集体是第一位的，因为国家集体不会发痒。
比如我们现在都在强调所谓国家集体个人这样一种金字塔的关系，这种关系就是颠倒了黑白。有一种说法是锅里有了，碗里才有。我打一个比方，大家知道长江黄河发源于巴颜喀拉山，相当于说太平洋有了，巴颜喀拉山才有了，大家都晓得巴颜喀拉山有了，太平洋才有。没有这样的认识，一个国家不可能建设好，没有个人的健康，这个国家不会健康。你们将来的政治课都会变革。我觉得这些都是中国教育将来都必须改革的，你们不可不知道的。我们很多时候学的有些东西是违反常识的，而且是对我们汉语本身的不尊重，比如最近从中央到地方都在学习先进性 教育，这个很容易联想成先进 性教育，这是对汉语本身的不尊重。先进性教育这个说法本身汉语不干净，不能加性，这个性是赘字，这是个病句。你就可以想像我们今天的当政者形式主义的成分，首先汉语就不通。以后用某某性这种词语的时候就要注意，比如一次性罢工，一次性筷子，这是怎么回事？（学生大笑）我觉得学习汉语就是要从这些入手，你们慢慢就真正学会了汉语。
我们选举当中，我不晓得你们参加过没有，但是我估计你们可能看到过这样的一个提法，叫等额选举，等额选举就是一个病句，等额怎么可能选举？只有多出来的东西才叫选，两个人选两个人这叫选吗？等额和选举在一起，这就是病句。这个就像镇西先生一篇文章中写的，许多当选还有一个讲法，不，是一个读法，叫安排。
李镇西：（抢过话筒）我插一句，这篇文章在网上发过的，《对当选一词的研究》，我研究的结果还有一个读音叫安排。刚才冉老师说到汉语，我还有一个想法，比如“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这又是一个病句，“能力”只能说“培养”或“提高”怎么能说“建设”？
冉云飞：刚才他补充这个非常好，我觉得我们汉语这么优美的。（受李老师的影响，他这几句用普通话，学生哄笑）呵呵，我受了他的影响，现在改过来。――受到这样的歧视，我是搞文字的，大家是读书的，对汉语的细节是很在意的，它也显示出这里面真的东西。我就是说，我们要做一个明白人。我觉得读书是为了什么，我觉得一个人读书首先是为了做一个明白人，你说明白人，在社会上要吃亏，我说OK，他是在现在的意义上说的，在一个大家不讲真话的社会里，讲真话付出的成本比较大。
但是一个社会不可能永远不讲真话。比如说我们经常看到电视，中央台新闻联播里的病句假话堪称世界之最。比如说全国人民掀起什么高潮，我就想我没有啊。这里面就有假。你不可以叫全国人民掀起高潮，你们不可能叫全国人民同时掀起高潮，残疾人不可能掀起高潮。（大家笑）我觉得大学生的公共课一定要开逻辑，这没有逻辑，用全称判断。这种滥用全称判断的现象，就是对他人权利的一种霸占。比如经常有人说我代表成都市人民，我说你啥时代表我了？我说我连我老婆孩子都代表不了。他们想啥子，我怎么晓得？我刚才说了，我讲生活中的似是而非。这里面有问题，我觉得大家觉得麻木，第二，我们被愚弄久了，大家不觉得，习以为常。反正我也动不动代表，比如代表盐道街中学外语学校。
还有，我觉得读书要培养自己作为现代人，现代人我觉得就是具备几点，第一是怀疑精神，第二是批判精神，第三是对这个社会对这个苦难的社会，对这个问题诸多的社会有不可忍受的同情心，第四，就是宽容。我认为作为现代人应该具备这种品质。我认为首先要培养怀疑精神，怀疑是一切知识的根源，没有怀疑不可能有真正的知识，所以那些教导你们说我说的一句顶一万句，我说的你可以直接去执行，这些话大谬不然。如果你们以后听到了，一定要问，你怎么有这么大的权利？我的女儿的口头禅是凭啥子？比如她妈妈说一个事情，她说凭啥子呀，我觉得这是最典型的四川话当中的怀疑精神。没有这种东西你很容易满足，比如对权威的态度，比如领导说的，你就觉得对，级别越高，就觉得越对。
大家没经历过，你们父母肯定经历过文革，不用自己的头脑思考，现在这个社会在变化，在变革，当政者并不是说完完全全让你独立思考，但是各位，这个社会在变化，你首先要预备好将来这个社会发展以后你怎么适应这个社会，我觉得你有一点怀疑精神对你的处世特别是求学很重要。还有一点是批判精神，没有的怀疑的批判是文革式的批判，你有了怀疑精神，就会论证，这种论证过程就是批判，批判我经常说，我们的政治我们的意识形态对汉语的毒化。
比如反动这个词，你认为该怎样解释？我希望大家有人解释一下？你们认为的反动是什么？（学生议论纷纷，无人作答）好，我估计各位现在接受的反动这个词汇是这样一样意思，我们现在的词源辞海我查了一下，李老师主持的网站上我的网名就是李反动，别人就说你怎么反动了？我说你要弄清楚，这是你反动，不是我反动。我们的辞典就是说一切违背国家和社会的不正确的言论以及危害社会安全的，与人民为敌的。我估计大多数人都能解释到这个程度，这就是对汉语的毒化，汉语有没有这个意思？应该有，但最初的意思根本不是如此。我的书房就叫反动堂。反动最早来自老子，反者道之动也。
打个比方说，我今天讲了后，你们提出质疑批判，你不能完全同意我的东西，你完全可以从相反的方向进行批判。还有另外一个意思，我们经常说物理意义上的反动，我们经常说，某某对某某的反动。并不是说，这个反动意见是错误的，我认为类似反动这样的都被意识形态毒化的词相当的多，很多人都不敢用。比如我的书上往往有落款某年某月于反动居，没有哪个出版社敢留下来。他不知道这个词有价值的中立性。这也是对汉语的一个毒化，我们经常要清理一下，现在新华字典解释准确不准确？这就是批判精神。第三，就是对苦难有种不可忍受的同情心。这我认为是现代人必须具备的，比如九一一后，许多人说打得好。有些人说哎呀，多炸死一些吧。我认为这类人连基本的人性都没有。这是对美国的妖魔化，九一一死掉的人都是普通人，即使不是普通人，也不应该幸灾乐祸，美国人也是人，英国人也是人，
有一个欧洲人约翰．邓恩说过一句话我很喜欢：“谁都不是一座岛屿，自成一体；每个人都是那广袤大陆的一部分。如果海浪冲刷掉一个土块，欧洲就少了一点；如果你朋友或你自己的庄园被冲掉，也是如此。任何人的死亡使我受到损失，因为我包孕在人类之中。所以别去打听丧钟为谁而鸣，它为你敲响。”我认为这点是非常需要的，我刚才说的对苦难有着不可忍受的同情心，这是用英国哲学家罗素的。他说了三点，第一是对爱的渴求，第二是对苦难有着不可忍受的同情心。第三就是对知识的纯然热爱。我呆会儿要讲对知识为什么要纯然热爱。美国在国家利益上肯定与中国有冲突，但我们不能用国家利益来判断该不该炸，为什么恐怖分子得不到谅解，因为他们针对平民。如果有谁觉得美国该炸，我就觉得他不是一个现代人，在我的眼里不是现代人，就是野蛮人，就是一个非人，就是一个禽兽都不如的人。我认为这一点一个人身上必须具备。
第四一点讲到宽容，什么叫宽容，我首先说，你首先要有容纳不同意自己意见的雅量，你可以不同意，但你要遵守对方的发言权，这就是法国人所说的，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发言的权利。如果你不同意他的观点，你一定要平和的与他交流，这不仅是一种原则，也是一种处世态度。我经常说中国要开放，要经常合作，其实人也这样，你再能干，你不可能把所有的事做完，要有一种开放的态度，合作的态度。你要开放，你不要自卑，你要放得开，你要擅长与人交往，你要把自己的思想传达给别人，同时也人与人沟通。你们同学之间这点也非常重要，如果一个人身上这两点很重要，我觉得一个人如果没有这两点，是一个很大的缺点。
最后我谈一谈对知识的纯然热爱，我知道你们现在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读书，在中国的题海战术下，老师的水平也参差不平的情况下，还有课文太多，教材水平不齐，在这种情况下学生厌学，不喜欢。我觉得我们成人社会是有不可推的责任。我一直关注教育，因为教育关系到千家万户，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包括乞丐。教育之所以这样重大，我们的社会当政者绝不可苟且从事，糊涂乱来，我们这些年做了不少不好的事，把学生教坏了，把许多一张白纸的学生不往好处教，教得越来越差。我女儿读书的时候，我给校长背了一句张晓凤的话，我说今天我送进去一个纯洁无瑕的孩子，明天你将送我一个怎样的青年。事实上，读书，我们现在大家都知道一句重要的话，被中央台做了广告，知识改变命运。比如那个大眼睛的失学少女，已经上大学了。
我的意思是说，知识对一个人命运的影响相当厉害，我可以这样说，他在你的人生当中应该是占第一位的，他对一个人性格的形成，生活态度的形成都有相当的有关系，下面我先说如何读书，明代有一个著名作家张岱，你们会读到他的一篇文章，那真是一种享受。我躺在草地上读，觉得即使死掉了，也值得。他出了一本百科全书般的书，我做过校点，这个人有两句著名的话，各位不妨记一下，可以作为将来为人的准则，第一句是：人无疵不可与之交，以其无真气也。人没毛病就是死人，不要跟他交往。他有阴谋，想把你教瓜。第二句，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比如我每天早上五点钟风雨无阻去杜甫草堂收旧书，实际上就是爱好，趣味，人无爱好，不可与他交往，这个人是冷血动物。
说到这儿，大家可能就重视这个小故事了。有一次一个人去看医生，医生说没看出啥病啊，医生问抽烟吗，不抽，养花吗？不养，打麻将吗？不打。我刚才说了，这个人是一个无趣的人，没有爱好。所以你们在学习中，有两种反思，一种是实用，为什么，你们现在是在积累知识的阶段，但是同时你们必须具备另外两点，一是你对什么东西感兴趣，比如你喜欢打篮球，你喜欢看NBA，一个人有爱好，他会平和的看世界，会在世界上找到乐趣。这样也可以扩大社会交往圈子。所以说，千不要小看爱好。哪怕现在你们当然说白了，因为我也经过过，我经常跟老师唱反调，而且大学跟老师唱对台戏。我说那种是知识的热爱，我当时对老师不太尊重，方式不大对。你们这个年龄，你们表面上在自己老师领导家长面前服服帖帖，你可以不说自己的想法，其实你内心就在想凭啥子啊，你们现在这个年龄本来就是比较逆反的年龄。我刚才说了，不容易接受，就说明你已经有了拒绝，但是拒绝当中也可能把好的拒绝了。在这个基础上，要强调课外阅读，就相当于工作之外培养个人爱好趣味一样。比如镇西先生讲课当校长之外有个人的个人爱好，生活才是丰富的。刚才我见到他，我叫他注意身体，你们铁皮鼓老师说他这种生活不是一种恰当而正常的生活方式，这是对的。第三，更高的境界，求真。开始已经说了，先进性教育是不对的，等额选举是错的。我举个例子，流沙河先生，比如我们经常说这个娃儿恍兮忽兮的，他都有考证。没有求真精神，你最终不可能学到东西，不可能在学习当中找到乐趣。这一点很重要，要求真，要有乐趣。这种趣味让你感觉到有成就感。我今天就讲到这儿，我非常希望大家 有什么想法尽情提问，有一个问题我不回答，就是我的个人隐私。
一个学生：请问冉老师，你凭啥子反动？你的成功与你的个性有没有关系？
冉云飞：其实这样的，我说句老实话，一个人反动，这是每一个人都有的，不需要地位名声，也不需要名头，我认为是每个人都应该有的，反动是每个人的权利，我持不同意见，不同见解，这是权利，至于说成功，我个人小有所成，我读书的时候成绩是相当好的，我花的精力相对少，我记忆力很好，读书的时候考试连第二名都很少。我多半时间拿去玩去了，老师讲哪儿了，我就琢磨，我觉得老师做得不对。我认为与个性有相当的关联。说白了，人没个性，很难在社会上立脚。有些人张扬。比如说你们李老师，我就比较狗急跳墙，我比他老人家年轻一些。我认为，一个人是怎样一种个性，只要这种个性对他人没有伤害，或者可以控制住。就保持个性。
赵瑞雪：我提两个问题，第一，我读过你的书，你能不能介绍一下哪本比较好？第二，你欣赏的风格还是欣赏李老师的风格？
冉云飞：我直接的作品说句老实话出了十来种著作，我的书都不是畅销书，我不进行炒作，知道的人比较少，我的书读者群是固定的。我的书中我向大家推荐一本，这本书卖了五六万册，已经断档了，叫《沉疴》。我可以说，在当代中国，关于教育批判方面的著作，我的书是NO1，李老师有，我个人手上都没有了。这本书要再版出不来，教育部内部点名批评了。我可以这么说，我这本书有极强的现实依据，因为全部来自于官方的数字，但结论与官方95都不同。我开玩笑说，二十年内无人能及，就这么凶。你看了就明白，我对教育的研究的份量。我估计你读的那本是《建国五十周年作品选》，其实那大部分都是垃圾，都是浪费纸张。现在的许多作家，好多人都说假话，我在四川作协工作，我写过文章，我说我们这儿，废物居多。我写过一篇文章，《作家的豢养与解放》。大家喜欢的话，你可以百度一下，狗狗一下，有很多文章，平常报纸上发表不了的。还有一点，我喜欢我的风格还是欣赏李老师的风格，我说句老实话，我作为一个写东西，我坚持自己的风格，我从编辑的角度讲，我欣赏他的风格。我这个人从来不面谀人。冉云飞不是这样的人，但我忍不住要赞叹一句，他的所有的书我都看过，包括《花开的声音》，而且其中有篇随笔集，我写过序，书出来了，序出不来。我认为你们李老师在目前这种教育体制下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很不容易。你们大家能够由他来教，我认为这是你们的幸福，我在写两篇序中，说希望我的女儿将来他来教，将来他如果还在盐外，我可能把女儿弄到盐外来，我认为这是我对镇西的最大奖赏。（大家笑）
李镇西：刚才他这么一说，就妨碍了我表达的权利。我们同学要听不同的声音，我经常给我们班同学讲，我们接受的信息是片面的。多种声音不妨多听一些。包括冉老师昨天讲的有许多是我是同意的，我不同意他哪一个？比如“先进性教育”这个说法从汉语的角度说并没有错，”一次性罢工“和”一次罢工“也是不一样的，两者意思还是有区别的，一次性筷子表示这种筷子只用一次，除了怀疑本身不能怀疑，任何都能怀疑。冉老师有一点，刚才赵瑞雪问，他没说，可能不好意思，他有一篇课文是选入了中学语文教材。是《庄子让我上瘾的理由》。冉云飞有一点和我很相似，我在外面讲课的时候别人都会说一句话，李老师虽然其貌不扬，我想冉云飞一样。（大家哄笑）我说了，下一次把阿来请来。我还准备把钱理群请来，原来没请，就是有顾虑，我们学校有没有这样的听众，就是非常重要的。今天我觉得我们学校多数同学都具有这样的素质。好，今天就到这里，再次向冉老师表示感谢！（热烈鼓掌）
2005年3月29日演讲
